可刚做完两套,院外突然传来“突突”的汽车引擎声——这年头村里几乎不会有汽车出现,她手里的笔“嗒”地掉在草稿纸上,几步冲到院门口。
那辆军绿色的卡车没停,径直往夏嬣葵家的方向开。
林薇薇按住狂跳的心脏,一边安慰自己“说不定是路过的”,一边猫着腰悄悄跟了过去。
等她绕到夏家巷口,瞳孔猛地一缩:夏嬣葵家院门口已经围满了街坊,方才那辆卡车正停在院坝里,几个汉子正往下搬东西。
“我的天!这提亲的排场也太足了!”
系着补丁围裙的张婶,扒着院门框往里头瞅,声音里裹着热烘烘的羡慕,连额角的碎发都跟着激动地晃。
“我刚看得真真的!锃亮的永久牌自行车,车把上还绑着红绸子!还有台裹着塑料膜的蝴蝶牌缝纫机,最金贵的是那台14寸黑白电视——上海产的!光吃的就装了三大筐,桃酥、水果糖、腊肉样样有,头拨人搬了趟没够,又回去搬了第二趟!”
“呵,排场大又怎么样?”
斜对门的李姨“咔嗒”嗑开颗瓜子,吐掉皮,语气里满是不屑,还故意撩起衣襟擦了擦手,像是怕沾了什么晦气。
“也不看看男方是谁?是何睿那街溜子!前阵子还跟人在村口赌钱,输了就耍混!这要是真收了礼,跟卖女儿有啥区别?换我,说啥也不答应!”
“就是就是!”
住在巷尾、总裹着蓝布头巾的王大娘立刻附和,手里还攥着没纳完的鞋底,针在顶针上磕得“笃笃”响。
“人品不行,家里再有钱也享不了安生福!我家闺女要是敢跟这种人来往,我打断他的腿!还不如找个老实本分的,哪怕穷点,日子过得踏实!”
站在王大娘身边的姑娘叫小芳,扎着俩羊角辫,小声嘟囔:“可送这么多东西,不就是看重女方吗?要是真坏透了,也犯不着费这劲吧……再说那电视,咱村也就书记家有一台,多体面啊……”
王大娘一听,手里的鞋底“啪”地拍在腿上,伸手就掐住小芳的耳朵,力道大得让姑娘疼得眼泪直冒。
“你懂个屁!这叫填窟窿的钱!意思是将来他家丫头就算少胳膊少腿,甚至没了命,都不许找上门闹!我看你是被电视迷了心窍,脑子都糊涂了!”
小芳疼得直跺脚,“娘!我错了!别掐了!”的哭喊声裹在风里,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。
张婶还忍不住劝了句“孩子还小,别下这么重的手”。
大伙嘴上跟着附和王大娘,眼神却直往院里瞟。
那自行车的亮漆、缝纫机的崭新机身、电视罩上的红花纹,哪样不是寻常人家盼一辈子的东西?
只能靠编排些狠话,给自己找补点面子。
躲在人群后的林薇薇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后槽牙磨得咯吱响。
上辈子顾卫东娶她,只送了一辆旧自行车,彩礼也才88块。
夏嬣葵凭什么?凭什么能得这么多东西?
不对……她脑子里“嗡”的一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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