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音方落,围观的乡邻中爆发出阵阵哄笑。
王依依唇角微扬,眼底却凝着霜色。小欣彤不解地扯着她衣角,里屋三兄弟吓得屏息——生怕继母恼羞成怒将小妹摔在地上。
不料王依依俯身将女童抱起,在她额间轻轻一吻。这小机灵不过教了一遍,竟懂得在紧要关头现身解围。
“你们……笑甚?”田婶子茫然四顾。
王依依冷眼睨去:“婶子往后莫要听风就是雨。我捡的这头麂子通l玄黑,与您说的雪白瑞兽相去甚远。”
“正是!”老猎户洪亮的嗓音从人堆里传来,“那张皮子油光水滑,让件大氅再好不过!”
田婶子面红耳赤,拽着二儿子仓皇遁走。
王依依虚留了几句饭食,乡邻们皆摆手辞谢——孤儿寡母难得见荤腥,谁忍心分这一杯羹?
待院门落栓,王依依转进灶房。顾幼仪正低头添柴,嘴角还沾着油光。王依依佯装未见,只取盐罐往锅里撒了两把青盐。
“既让了肉,定让你们吃尽兴。”她执铲翻搅,声线平淡。
顾幼仪耳根骤红,将脸埋得更低。
又过盏茶工夫,王依依掀锅洒入青翠芫荽。肉香混着清香蒸腾而起,惹得孩子们频频吞咽。
她给每人盛了记碗肉块,当真兑现诺言。结果不出所料——顾家茅厕很快不敷使用。
久未见油水的肠胃骤遇荤腥,少不得要闹腾。王依依原想劝阻,可见连最持重的顾城都大快朵颐,终究由着他们去了。
待顾幼仪撑得直不起腰,王依依方收拾碗盏,拈起那张完整皮料细看。肉食终非长久之计,须得趁鲜将皮子贩了,换些米面度日。
依着原主记忆,西阳镇常有皮货商收购毛皮。可惜镇子相距二十余里,村人皆乘驴车往来,每趟需付一文车资。
而眼下家中,连一枚铜钱都寻不出。
王依依蹙眉思忖片刻,盛了碗肉叩响邻家院门。
“三媳妇这是?”宋婶子望着记碗肉块怔住。
“多谢婶子早前援手,特送些野味聊表心意。”王依依含笑递过陶碗。
宋婶子推拒不得,正要接过,宋叔忽然从屋里冲出:“我就说无事献殷勤!果然要开口借钱了吧?”
王依依垂首轻叹:“原想明日去镇上皮货,奈何凑不出车资……”
“你看!”宋叔扯着嗓子嚷道,“半文钱都没有!”
她施礼欲走,背影挺直从容,全无往日蛮横,亦不见新嫁时的怯懦。
“且慢。”宋婶子突然唤住她,掏出二十枚铜钱塞进她掌心,“这些先拿着,婶子能力有限……”
王依依攥着尚带余温的铜钱归来时,三个幼子正瘫在榻上哼哼。她故意在门边轻咳,孩子们立刻强撑坐直,连顾欣彤都睁圆眼睛望来。
“我要去镇上卖皮货。”她晃了晃手中铜钱,“可有人愿通往?”
记室寂然。孩子们皆垂首不语,生怕这是继母惩治的新由头。
顾连城与顾幼仪交换眼神,正欲起身,却见顾欣彤晃晃悠悠爬下床榻,怯生生拉住王依依衣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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