笔风阁

第二章 命运（第1页）

：命运

从那天起，他们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，眼底的青黑像涂了墨。我偷偷跟过一次，看着他们走进巷子深处的一栋小楼，我悄悄躲在窗外，听见父亲的声音在抖：“您行行好，这孩子再没学上，就真毁了……

我们没教好他，亏欠他，这钱您收下，不用好学校，有个地方让他读就行。”

我扒着墙角，看见母亲把一沓用报纸包着的钱递过去，腰弯得很低，头也磕在地上，眼泪砸在水泥地上，晕开小小的湿痕。巷口的风卷着落叶过来，我突然蹲下来，捂住嘴不敢出声，原来我混过的每一天，都是他们熬着夜、皱着眉，想把我从烂泥里拉出来的日子。

后来，他们真的求到了一个名额，是城郊的一所普通高中，学风不算好，但至少有个书桌。我把以前的游戏机、烟盒什么的都扔了，每天天没亮就坐在院子里背单词，手指冻得发僵，就哈口气接着写；深夜的台灯下，草稿纸堆得比课本还高，遇到不会的题，就抱着书去问老师，哪怕被通学笑话：“咱们就就这样了，还这么努力干啥”，我也默不让声。

可是欠的债不是那么好还的。高考那天，我握着笔的手一直在抖，脸上流下一滴滴冷汗，就连写字的线条都变得有点歪歪扭扭，最后总分

507

分，刚过本科线。填报志愿时，我选了西南大学的哲学系

——

不是因为我喜欢，而是觉得这专业能让我静下来，好好想想以前的日子。

大学七年，我没回过几次家，除了上课就是泡在图书馆，每天门卫都走的比我早，到了后来他干脆直接把钥匙复印给了我一把：“小伙子现在像你这样的人不多了。”我没有多说什么，只是感谢他，和他聊了一会。研究生考试成绩出来时，导师说我是当年的省前三十，我并不意外。在24

岁那年，我留在西南大学，成了哲学系的一名讲师，第一次给父母打电话报喜时，父亲在电话那头哭了。

“我儿子终于有出息了”

我以为日子会一直稳下去，直到两年后

——

全国爆发了流行病，学校的经费一砍再砍，哲学系的课程被缩减，我被调去了一所初中教历史。收拾东西那天，我看着聘书上的学校名字，愣了半天

——

那是我当年读的那所城郊中学。

下了火车，我直奔老城区的家。七年没回，木门还是老样子，推开门时

“吱呀”

一声，灰尘在阳光里飘。茶几上的彩色电视还在，罩着一层薄灰，我的房间里，床单还是当年的蓝格子，只是上面积了厚厚的灰，显然很久没人动过。

“爸？妈？”

我喊了两声，屋里静得能听见自已的呼吸。简单收拾了一下，我裹紧单薄的衬衫出门

——

晚上的风很凉，刮在脸上像小刀子。小区里的人都戴着口罩，脚步匆匆，忽然有人喊我：“小羊？是你吗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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